韓麗珠《縫身》(節選)
小說,2010年由台北聯合文學出版。
「檢查,二環路,十時。」
當我按照微繪畫在筆記本上的地圖和簡短指示抵達醫院門外時,才發現那是一幢佇立在山腰的建築物。這裡的高山,跟寬闊的海巷一般,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一點一點地消失無蹤,我們並不是沒有發現,移山填海的工程幾乎從沒有間
「灰姑娘」是一則童話,南瓜變成馬車,老鼠變成駿馬,破爛的灰衣裳變成華麗的舞衣。不過,到了子夜十二時正,一切都會變成原來的樣子。浮城也是一則「灰姑娘」的童話嗎?
浮城的人並非缺乏明澈的眼睛,科技發達,他們還有精密設計的顯微鏡和望遠鏡。他們常常俯視海水、仰望天空、探測風向。到底是什麼原因使浮城能夠平平穩穩地懸在半空中?海、天之間的引力?還是命運之神操縱着無數隱形線段,上演一齣提線木偶劇?
圖畫裏的蘋果,不是真正的蘋果,靠奇蹟生存的浮城,恐怕也不是恆久穩固的城市,然則,浮城的命運難道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?只要海、天之間的引力改變,或者命運之神厭倦了他的遊戲,那麼,浮城是升、是降,還是被風吹到不知名的地方,從此無影無蹤?
睜開眼睛,浮城人向下俯視,如果浮城下沉,腳下是波濤洶湧的海水,整個城市就被海水吞沒了,即使浮在海上,那麼,揚起骷髏旗的海盜船將蜂湧而來,造成屠城的日子;如果浮城上升,頭頂上那飄忽不定、軟綿綿的雲層,能夠承載這麼堅實的一座城嗎?
小說,2010年由台北聯合文學出版。
「檢查,二環路,十時。」
當我按照微繪畫在筆記本上的地圖和簡短指示抵達醫院門外時,才發現那是一幢佇立在山腰的建築物。這裡的高山,跟寬闊的海巷一般,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一點一點地消失無蹤,我們並不是沒有發現,移山填海的工程幾乎從沒有間
小說,2018年由香港文化工房出版。
凡遇失意的事,盈都擔抬出各種合乎她個性的絕對解釋和說詞,容不得人家再質疑測度。好在香港這邊還是把她要回來了,她最初還不情願,臨走端來幫忙,見她好情緒漸漸回來,打點執拾都來了勁,重拾她對自己素來的期盼。幾年窗下兼助教,亂七八糟的東西還真不少,這不想丟,那又非得帶在身邊不可。
小說,1982年作,收入《鬍子有臉》(台北:洪範書店),1986年。
最初的時候 ,肥土鎮的名字,並不叫做肥土。有的人說,肥土鎮本來的名字,叫做飛土;有的人卻說,不是飛土,是浮土。知道這些名稱的人,年紀都已經很老很老了,而且,他們所以知道肥土鎮名字的來源,還是從他們的祖父,或曾祖父,甚至曾曾祖父那裏聽來的。譬如說,花順記的夏花豔顏,她就是知道肥
小說,收入《夜海》(香港:水煮魚文化),2020年。
我討厭海,特別是在晚上的時候。
小時候,父親在公司周年晚宴上贏得三張豪華郵輪套票。雖說是豪華郵輪,安排給我們的套房卻是十分狹小,置於船艙底部,沒有窗,也沒有電視。說白一點,這根本是一間裝修豪華的監倉。空間狹窄,加上不濟的通風系統,使我們不
小說,收入2007年《今天》77期(香港十年專號)。
沒有人知道是為了甚麼,但那些體型巨大的魚忽然便從四方八面游進了城市的海域。從海岸向遠處望去,海裏延綿起伏着的並不是波浪,而是魚群銀灰色的背部。整個城市的空氣裏都瀰漫着魚腥的氣味,這種氣味滲入人們衣衫的纖維裏,在洗熨過後仍久久不散。港內的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