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綠騎士〈那次去平洲〉

散文,1967年作。

  哪!你話鍾唔鐘意咯!

  如果近來不是忙得毒氣攻心,老早已要寫寫關於平洲了。你知,有時苦口苦面得自己睇見都唔開胃。去平洲那兩天,很久沒有玩得那麽開心過了。
  那天起初是很倒霉的。我們這些平日不慣遲到的雷達表人馬,竟連打尖兼搶閘也趕不到火車。你地知唔知火車臨開前噹噹大響嘅鐘聲係要來做乜聲嘅呢?原來是要激死在天星小輪上等船泊岸的人。跑了上岸,嘿,架火車一陣間就睇唔見。香港樣樣都有D唔妥嘅,點知火車會準時開出咁唔正常。個個衰鬼平洲,又一日得一次船去咁矜貴,趕不到只好暫時返回老家。但神氣十足地背了一大袋東西出來,轉頭便回去,一定俾屋企人笑壤,只好跳上亡命飛車。點知我地三個人都唔識路,個司機亦唔知元洲仔碼頭在什麼地方,求其見了個碼頭便趕左我地落車,原來不是這個,只得施展絕頂輕功,不過,唔係話牙擦,總之在最後一秒趕到,另一隻腳還未踏上去,船便開了。見了那班朋友,有如他鄉遇故知,還未舒過氣,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厚起臉皮不認遲到。
  隻船好不長氣,駛了差不多三小時。和同船的傾吓,啊,原來而家D鄉下人冇話重係「相見無雜言,但道桑麻長」咁古老嘅嘞。佢哋第一句就問人:「馬票幾時至開彩丫?」
  天長地久有時盡,終於到了。吃得晚飯來已夜,講了一陣鬼古。我們的領隊名叫Funny,他肚裡藏着一副錄音機,多每五鐘便播一隻鬼古出來。佢D鬼古,不但連我都唔怕,係人聽聽吓都會笑咁得意嘅。晚上借人家學校的課室來睡。把書桌拼起來。我用四塊半便突出一雙腳,也可勉強夠,亞密便要足足五塊了。我雖然不怕黑,但一時瞓唔着,稔下稔下,雖然把吊頸鬼叫做人心果樹上熟是很詩意,到底唔係好可愛。又想起從前我家中有一個墨盒,晚上八時後便打不開蓋子的……越稔越唔妥。亞密又不肯讓我留下一隻蠟燭亮著。後來不知怎的陰差陽錯才睡著了。
  第二天沿海邊饒了一個圈子。風景很美,一群人都好玩,所以很開心。平洲最特出是那些千層巖石,你一眼望過去便自然會睹物思皮想起很多人——譬如說,你們——的面皮。有些男孩子爬了上峭壁作狀拍照,好似被釘了上去晒乾精似的,成世都唔捨得下來,咪以為佢地好叻呀,其實上得唔落得,在稔計仔。
  行行重行行,斬吓眼便到了斬頸州。嘩,真有抽刀斷頸頸更長,斬不斷理還亂之勢。咦,地上好似重有血跡斑斑,信不信由你。如果我沒有記錯,吃過午膳後我們便踱到去「龍落水」了。我只記得有人「泊!」的一聲開了水戒,滑了下水。唔係黑心,但係好難忍得住唔笑。上了龍背,實在乾得山窮水盡,只有到洲背有人家處借水買蔗,然後纔下去「難過水」,這卻全程最易過最寫意一段。然後到了我最喜歡的更樓石。
  坐了一會便老遠跑出去碼頭接船,該有三個朋友這天才來的,還預備煲番薯糖水歡迎他們,但一個也接不到!
  晚上拉了幾捆柴去更樓石旁起了個火,什麼他沒有得吃,一群人便傻兮兮地圍着火堆烘人肉乾。對面是大陸,近得差不多像尖沙咀的海面。大話點便可以說看見紅衛兵。我們中有些不知好歹的拿起電筒便打着三長兩短的訊號,如引了紅衛兵過來,唱〈東方紅〉也來不及。
  這晚夜睡,一瞌上眼便得起來趕船,船未開已暈其大浪,回到家還得在半昏迷狀態下趕功課,若告訴人便只有被人罵自作自受,不過,都係好嘅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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