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亮〈殺魚〉(節選)
小說,原名〈雲澳〉載2013年1月《香港文學》337期,後收入《浣熊》(台北:印刻文學),2013年。
阿金血頭血臉地跑過來,我就想,準是東澳的漁檔,又出了事。
這一天響晴。其實天氣是有些燥。海風吹過來,都是乾結的鹽的味道。我站在遊渡的一塊岩石上,看著阿金跑過來。嘴裡不知道喊著什麼。
風太大,聽不見。
一
綠色的海浪捲上沙灘,
以粗嚎的聲音向漁村招呼。
櫓槳歡悅地發出歌唱,
漁舟的船頭濺起了浪花。
堤岸上,孩子們在嬉戲,
一個貝売、一塊怪石便是他們的寶物。
貧瘠的田野有菜葉青青,
強壯的村婦正在除草、灌溉。
低矮的石屋前,
老嫗睜大着眼睛在補釘破衣。
美麗的少女不嫌骯髒,
餵好了豬玀又去趕鴨子。
二
這村莊既小又古老,
蜷伏在大地的邊緣,孤立於文明的領域外。
沒有出賣尼龍絲襪的商店,
也沒有充滿竊竊私語的茶樓;
路上不見腰插手槍的粗漢在遊蕩,
牆角並無塗口紅的女人底苦笑。
每一幢房子都開着門歡迎你進去,
每一個人都準備伸手幫助需要的人。
生活是樸實的,
友情却長久豐富。
漁人們把生命拋錨在這裏,
一代又一代,永不遷離。
三
山谷熱切地迴响「螺號」的歡呼,
回航的漁船驕傲地駛進港口。
堤岸上笑聲比浪濤還响,
雖然滿船的漁穫不值得多少錢。
豆粒大的油燈下,
合家人團聚在一起。
一碗白飯、一杯淡茶,
已滿足了每一個人的心。
次日,濱海的「天后廟」,
香火、燭光照得滿殿輝煌。
生活在漁村的人容易拭去眼淚,
也容易得到歡笑。
小說,原名〈雲澳〉載2013年1月《香港文學》337期,後收入《浣熊》(台北:印刻文學),2013年。
阿金血頭血臉地跑過來,我就想,準是東澳的漁檔,又出了事。
這一天響晴。其實天氣是有些燥。海風吹過來,都是乾結的鹽的味道。我站在遊渡的一塊岩石上,看著阿金跑過來。嘴裡不知道喊著什麼。
風太大,聽不見。
現代詩,原載2000年2月《我們詩刊》9期。
水中的生存
許許多多的死引誘許許多多的生
我看見一群磷蝦在鯨魚的口遇溺
我看見鯨魚同時遇溺於殺戮
生命的死亡捺印了幾圈藍色的波紋
現代詩,原載2017年4月《聲韻詩刊》35期,後收入《我是象你是鯨魚》(香港:點出版),2017年。
今天我開始忘記,綁在背包上的禮品蝴蝶結
失去糖粉或者水,如果可以肯定地撫摸
豢養在手背上凸起血管裏的情緒們
像一往無前踏破水窪的黃色膠水鞋
你背著我看那廣袤的那片深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