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亮〈龍舟〉(節選)
小說,收入《浣熊》(台北:印刻文學),2013年。
于野的印象裡,香港似乎沒有大片的海。維多利亞港口,在高處看是窄窄的一灣水。到了晚上,燈火闌珊了,船上和碼頭上星星點點的光,把海的輪廓勾勒出來。這時候,才漸漸有了些氣勢。
于野在海邊長大。那是真正的海,一望無際的。漲潮的時候,是驚濤拍岸,
習慣了祖國血肉和砲火的艱難的旅途,偶然看一看香港,或者也不壞;然而一到注定了要留下來,想着必須和這班消磨着、霉爛着的人們生活在一起,人便會憂鬱起來。
滲雜在雜沓的人群中,看着電車和巴士在身邊疾駛而過;高坐在電車的樓座裏,看着那紛攘的街頭,這兒雖有一點現代文明都市的風味。但是抬起頭來。看見對座的一些領呔打扮筆挺的先生,捧着一張印刷惡劣的小報,恬然無恥的讀着淫穢的連載小說,心頭便感到荒涼。
從九龍夜歸的輪渡上,望着燈火璀璨的山島是美麗的︰乘高纜車登上高巔,在南峰的秋風裏,瞻眺蒼茫雲天中星羅棋佈的島嶼,點點的漁舟好似風在青空,可是遠遠地卻聽見一聲聲試砲的聲音,就禁不住惆悵了。
骨牌的聲音掩滅了機關槍的怒鳴,鴉片的烟霧籠住了砲火,消耗者的安樂窩呀,也響起防空演習的警報。
如果對跳舞廳的腰肢和好萊塢的大腿並不深深地感到興味,香港便使人寂寞了。但是香港也並不都是梳光頭髮和塗紅嘴唇的男女,在深夜的騎樓下,寒風吹徹的破蓆中,正抖瑟着更多的兄弟呢?
跟許多荒涼的內地一樣,在砲火的震蕩中,荒涼的都市也會滋長出生命來的呀,如果踏入了開拓者的腳跡。
朋友們,叫喊着寂寞,只會使人更加寂寞︰讓我們和寂寞鬥爭吧,戰壕是到處可以挖掘的!首先,讓我們來挖掘開,這把人和人相隔絕了的堅牆!
小說,收入《浣熊》(台北:印刻文學),2013年。
于野的印象裡,香港似乎沒有大片的海。維多利亞港口,在高處看是窄窄的一灣水。到了晚上,燈火闌珊了,船上和碼頭上星星點點的光,把海的輪廓勾勒出來。這時候,才漸漸有了些氣勢。
于野在海邊長大。那是真正的海,一望無際的。漲潮的時候,是驚濤拍岸,
小說,1950年作,收入《鯉魚門的霧》(香港:花千樹出版),2000年。
「日出東山——啊
霧開霧又散
但你唱歌人仔
幾時還呢?……」
霧喘着氣,在憤懣地吐着一口口煙把自身包圍着。……那包圍的網像有目的地又像漫無目的地循着一個大的渾圓體拋開去,擴展着,纏結着,或者來來去去的在低沉的灰色的天空下打滾,一秒一秒鍾地把自身編成一個更大更密的網。偶
散文,收入《四分之三的香港》(台北:遠流出版社),2014年。
做為第三大離島,南丫島在我的香港地圖裡,遠比它的實際範圍更加龐然。長期以來,它都在調節著這一塊狀都會的情緒。這城若是一座監獄,南丫島無疑是香港最重要的放風區,失落的一角。
當其他都會的市民仰仗著鐵道迎向海岸,靠著海洋的開闊和明亮,紓解上班
散文,收入《香港方物志》(香港:中華書局),1958年。
長洲島在香港的西南角,與香港仔遙遙相對,中間隔了一座因發現石器古物而著名的舶寮洲(即南丫島)。天氣清朗的時候,站在香港仔的山上雖不易看得清長洲,可是站在長洲東灣的沙灘上,抬頭就可以望得見香港的瑪麗醫院等建築物。長洲是大澳以外的著名魚鹽之區,同時也是夏季游泳的一個好去處。每天從統一碼頭有直航的或經過坪洲和銀礦灣的小輪來往。若是有暇,約幾個朋友早上